“好久不见，侄子。”
这是多么恶心的问候语啊……听到侄子这两个字，我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。
并不是我对侄子这个辈分有什么怨言，只是，如果你有郎哲这么一位大爷，你也一样会被恶心到的。即使郎哲如今已是改头换面……
望向声音的源头，那是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子，身材魁梧，双肩宽阔，整个人如生铁铸造一般。身上穿了一件黑色西服，脚上的皮鞋擦得锃光瓦亮。
但那张脸，无论多久，我都不会忘。
“哟，郎哲，你还有脸回来呢。”
“真过分啊，我现在可是衣锦还乡啊。说难听点的话，你家的生活费，难道不都是我每年打来的吗？”
郎哲并不生气，他笑着抱起双臂说道。
“不要自我感觉良好，郎哲，你那两万美金爱给谁给谁，我不需要。”
“先不谈这些，赶快选酒吧。”
对，反正是郎哲请客，那我还犹豫些什么呢？干脆就要最贵的酒得了。
“高木酒造的十四代，拿两瓶，带冰桶”
“客人，这个酒是1.8升装的。”
酒保是个日本人，但汉语还算流利，只是口音听起来怪怪的。听说我要两瓶，他马上从酒柜取下一个棕色玻璃瓶放到我面前，试图用它巨大的体积说明我刚刚犯了低级错误。
“怎么了？清酒对于中国人来说就是脉动，这么多人喝几升脉动也没什么吧？”
“好的，那我通知后厨改一下菜单。”
这是专业的做法，十四代是甘口的，要根据酒的口感修改菜品，估计待会上来的都是海鲜吧。
在服务员的带领下，我们一行人上楼前往了一个名为卷云的包房。到底是走豪华路线的饭店，包房天花板上竟然用全息投影映射着飘舞的云彩。
中国人吃饭就坐的位置是有讲究的，按常理应该是最尊贵的人，或者主人坐在正对门的位置，但是这次不同，郎哲让远静坐在了主位，他坐在自己女儿的右边。
我向远晴和张阳使了个眼色，让他俩坐在郎哲右边，而我和母亲坐在远静左边，这样就是把郎哲夹在中间，气势上更胜一筹。
稍等了一会，薛岳也过来了，他自觉地坐到了张阳旁边。
“小宇准备真充足啊，一点也没把我当你亲大爷。”
看着周围全是郎家的人，郎哲虽然面不改色，但我能感觉到他有些紧张了。
“亲兄弟明算账。”
“呵，你和你爸还真不一样啊。”
“没所谓，你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了。”
上一个这么说的是枫志华，这帮人为什么都觉得从我父亲那拿好处是理所当然的呢？
“郎哲，你还是别拐弯抹角，要说什么直说。”
说完，远晴端起茶杯小啜一口。
“太过分啦，我还不能请你们吃一顿饭吗？好歹是亲人啊。”
郎哲还是以前那副死皮赖脸的模样，他这个人就一点好，即使别人指着他鼻子骂他，他也能笑呵呵地听着，不反驳不生气，这点我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。
大概就是凭着这种厚脸皮，才在巴基斯坦打拼出一片天地的吧？要知道，南亚的人，个个都是铁公鸡一毛不拔。
亲人？郎哲以前经常拿这个当借口朝我爸借钱的，这两个字他早就不信了。
“大家别这样啊，我爸只是想请各位聚聚而已啦。”
远静马上跟着赔笑脸。
“没错，今天只是聚餐，我们不谈别的。”
“郎哲，我提醒你，如果你是看上了我家的采矿权，趁早断了念想。”
远晴轻哼一声道。
“小晴何出此言呢？”
“你应该知道吧？我母亲不待见你，她人又不在碧空市，如果你只是想聚聚，只请我兄妹二人就可以了。之所以把我母亲叫来，是因为你知道，我还未成年，采矿权在我母亲手里。”
“……不错，我今天就是想谈这件事。”
刚刚还说不谈别的，现在马上改口了，这么多年郎哲爱撒谎的毛病还没改啊。
等一下，不太对劲。我家有采矿权这种事父亲可能会告诉郎哲，他知道这些倒不值得惊讶，但是郎哲是怎么知道这采矿权不在我手上而在远晴手上？家主是谁这件事父亲是绝不会往外说的。
远静……
我扭头把视线望向了远静，发觉我在看她，远静薄唇轻启，无声地说道：
“不好意思了。”
♢
在秋水吃过一餐五味杂陈的饭后，我们一家回到家中，而远静则跟着他父亲走了。
走了也好，不然我就要问她这些日子在我家到底给他爹收集了多少情报。
到家之后，当然马上要讨论郎哲在席上提出的想法——用水电站的股份换我家的采矿权。想来郎哲之前在新疆就是考察我家的这片矿呢。
“这对郎哲来说是个亏本的买卖。”
远静啃着莫吉托冰棍说道。
“我怎么不觉得？咱家那片矿可是动力煤，郎哲要是全开采出来，净赚几个亿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吧？”
“水电站是最赚钱的买卖，十年内就能回本，往后的钱都是白赚，就是个大号的印钞机，是个正常人都不会放弃印钞机去抢煤块的。”
说完，远晴把目光投向了嘴里叼着烟斗的老薛，老薛咳嗽两声，把烟斗在桌面上敲了敲，一股调味烟草的香气涌了出来。
“我只负责保障你们你们的一切程序合法，主意我可不能帮忙定。”
“……啧，这的确是笔诱人的买卖，水电站这种东西是人家政府主运营，其他股东只负责出钱之后坐享其成就可以了，对我们没有任何技术要求，确实比经营矿场强多了。
远晴捏着下巴，一边啃冰棍一边来回踱步。
“哥，你说呢？”
虽然感觉郎哲心怀不轨，但如果他想骗取我家的采矿权，那也要过老薛这一关，我家用薛岳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打输过官司。
碧水河水电站是市里十分重视的，市委书记姚万辉和市长宋子明亲自去考察过，现在又是宋子明在主政，所有部门都会给这项工程开绿灯，应该不会出差错。
“好，和他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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